笙尘已经在房间里待了三个小时了。
昏暗的光线,带着锁链的电仪,以及那散发着血腥味的刑具,无一例外都时刻提醒着笙尘“这里是审讯室”的事实。
话虽如此,但在这场审讯中,笙尘没有用一件「刑具」,包括电椅的遥控器,摆在角落的皮鞭和对犯人使用的滚烫的开水。
不过对犯人的仁慈这种东西的副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笙尘在五个小时内竟没能套出眼前名为约翰.布劳斯的壮硕男人口中的一句情报。
男人的头顶上悬着一个锅盖一样的东西,笙尘听说叫「干扰器」,作用是压制宗教术士的精神力,使其无法展开术式。
“年轻人,你还是放弃吧,我是不会招供的。”神情恍惚的约翰.布劳斯低着头,用没有生气的声音缓缓说道。
在笙尘到来之前,他就已经被关押了好几天了。
“呐,术士,我问你”坐在地上许久的笙尘看起来很无聊,“组织里的那群人,在你被关起来的几天里都给了你什么待遇?”
“这还用问?显而易见,他们对我施以酷刑,牢饭也是生了蛆似的垃圾。”
“哦?那还真是可怜。”笙尘似笑非笑,“我对你这种不出卖同伴的精神很欣赏哦,话说要是早知道你会成这个鬼样子,当时说不定我就会干脆一点直接往你脖子上划一刀了。”
“谢谢你了,年轻人。”约翰.布劳斯的脸看起来比几天前老了很多。
“到死也不打算招供吗?”笙尘以饶恕一切的笑容看着脸带刀疤的男人。
“不是这样的,年轻人。”约翰.布劳斯用力扯着锁链,这样才能抬头看到笙尘,“我的理性已经告诉我‘就把一切都说出来吧,你是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的。’”
“你能作出的选择有很多种,为什么不选择更容易的一种?例如说个谎骗过我?”笙尘的笑容更加明显了。
“很多种么,不,不是这样的,有效的选择只有一种啊。”
“确实,我如果不对你们报出情报,可能会被「他们」折磨致死,这是「理性」告诉我的。”
“但不是「理性」,又确实存在的某种的东西正在高呼我绝不能对你们说出什么!”
“这是信念啊,蠢货!你这种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的人没有的信念啊!”约翰.布劳斯突然疯狂地扯着锁链,像一头洪水猛兽般嘶吼着。他被刑具摧残到伤痕累累的身体血管崩裂,鲜红的战士之血喷溅而出,些许还撒到了笙尘的衣角。
“噢噢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笙尘看到他这幅样子,突然化微笑为大笑,眼里失去了不在意和漠然,“我不能理解你在说什么啊?你是不是还没理解现在的状况啊,”笙尘粗暴地拽起布劳斯的衣领,对方猛地咕嗯了一声,似乎咽下去了血液。
“站在你面前的可是B区境内暗部组织的人啊,”笙尘又不耐烦地冷笑着,带着与审讯室相符的冷峻,“我们这群‘大善人’为了获取情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对付老人孩子也只是手起刀落的事情,别说你一个人了,就是再让我砍了一千个,一万个约翰.布劳斯,我都乐此不疲啊!对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我们你还要抱有什么幻想!?你的选择无关紧要。快点,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别逼急我了!”笙尘失去冷静地对着绑在电椅上的受审人喊着,他的身体开始有些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说完了吗?”约翰.布劳斯受伤的身体已是伤痕累累,却还奋力地撑起全身嘲弄着笙尘,“你赖着「宗教术士」这样的身份真是太浪费了,明明有着能打败强敌的力量,却对术士的「本质」一知半解,完全就像是个局外人,或者说你就是颗被随意摆弄的棋子也不为过。”
笙尘失去了笑容,他半蹲下来,注视着被绑在电椅上的受审人。
“那只不过是你的自说自话,你只是主观地认为我是「棋子」罢了……”笙尘的声音很小,使得没人听得出这句话到底是笙尘对布劳斯说的,还是他对自己说的。“我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跟你计较。”笙尘重新站起来,转过身,背对着受审人。
“你这混蛋的同伙在你被捕获之前都转移到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在医院里待着?还有……”笙尘的声音更低了,好像在害怕有人会听到似的。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暗杀……不,应该说是捕获的名单上?还有……”
“你在被捕获的最后时刻说了‘瑞德是良种人’。”
笙尘当时很是吃惊,瑞德这个男人,不论是从外貌,体态,还是从说话的态度来说,都只是一个普通人。大多数的「良种人」说话时都带着一种高傲的神气,他们只要正眼看上普通人一眼就能让对方感恩戴德了。
受审人突然笑了,
笑了,
是的,他带着浑身的上,在可能会给自己宣判死刑的审判者面前,竟然笑了。
这让笙尘感到匪夷所思,甚至这种匪夷所思在一瞬间升为了对受审人的恐惧。
“最后才是你最想问的问题吧,年轻人。”布劳斯正视着笙尘,少年的目光似乎变得躲躲闪闪。
这一刻,约翰.布劳斯将少年的思想看得透彻。
这一刻,是审判者与受审人的位置调换。
“好吧,我就告诉你,”布劳斯收起了对笙尘嘲弄的笑容,“如果说你的那个上级‘瑞德’是这个名单的主要撰写者的话,那么你就要注意防范他了。”
“我所在的术士集团,叫作「红衣教会」,你如果对旧天主教的文化系有些了解,那应该有大概的映像。”男人瘫坐在电椅上,喘着粗气。
“嗯。”笙尘饶有兴趣地听着,顺手又解开了挂在布劳斯身上的锁链。
“你就不怕我会逃跑?”
“你以为自己逃得掉?”笙尘看着布劳斯伤痕累累的身体,温柔地说道。
那是种刽子手的温柔,面对着将要被行刑的罪犯,想要给予其生命中最后一丁点儿对世间留念的,一种温柔。
笙尘大概知道「教会」个是么东西,之前向莉雅.艾尔米勒解释「宗教术式」这一概念时,她给自己普及了一些旧宗教的相关知识。
笙尘因为无法注入「大脑探针」的缘由,没有快速从外部获取「知识」的途径,所以笙尘所掌握的情报总比其他人要少很多。
“年轻人,在宗教术士中的「教会」可不同于旧宗教中的广义意思。”
“那你说说是什么意思?”
“跟你说明起来真费劲,在基督教的传统中,[教会]
这个词至少有三种意义:
礼仪的聚会团体,地方性的信友团体以及普世信友团体。”布劳斯说到这里毫无征兆地叹了口气,
“不过在术式出现之后这没有过多复杂的含义了,只是「宗教术士」汇聚而成群体的特有名称罢了。”
笙尘眉头颇皱,他回想起了几天前自己在支部里无意看到的那套的「暗杀名单」。
(不,不太可能是“什么人随手放在那里”然后就被我偶然地看到了。)笙尘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之中,(这次的任务会分配给我绝不是「偶然」,那么存在于「非偶然」,即「必然」之后的完全的可能性,能让这一切都解释得通的前提条件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
在提出这一无意义的自问之前,笙尘心中早已有了模糊的答案。
自己并不是被「偶然」选中去执行任务的组织成员,而是某个「计划」实施的必不可少的关键点。那个叫作麦维的女人演技超群地诱骗自己,甚至以切断莉雅.艾尔米勒药物供给的来源去要挟自己,为的只是让自己的注意力被分散,从而使疑心无从升起。
「他们」在利用自己。
“你的意思是,「暗杀名单」上给出的名字都是那个什么「教会」的成员?”
“不完全是,”布劳斯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这套「名单」的大部分内容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是符合你们这个「组织」的原本目的的。”
牢房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令笙尘感到一阵恶心。他大概有一两分钟不再说话。
“……那一小部分「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你们的名单上,写着一个不存在者的名字。”
“……‘不存在’的人?”笙尘并没有马上相信布劳斯的说辞,“且不说你是不是在说谎,就算这个不存在的人真的存在,你不是我们组织的成员,又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单有没有问题?”
“「我们」的名单呢,看来你擅自把自己算进那群人一伙中去了,”布劳斯无奈地看向牢房的黑色天花板,“并不是我看到了你们的「名单」,才发现了你们的「计划」出了问题。而是从客观角度来说你们的名单本就不可能没有问题。”
“什么意思?”
“我们的「领导者」红衣主教,原本是不应该在现在还活着的。”
“你们领导者的寿命被延长了?”
“不,不。”布劳斯想要摇头,可是脖子却因为长时间被被锁链缠住而无法动弹,“
“他本是属于「过去」的人,后来因为「某种力量」而来到了未来。”
“……「某种力量」?是宗教术式吗?”
“你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新神话知道吗?”
“不知道,读那种东西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没有实质性的意义?”布劳斯挑起一根眉毛,“你真是有够无知了,没有新神话的存在,就不会有「宗教术式」的出现了。打个比方,如果说新神话是一棵大树,那么种种术式和术士就是结在这棵生命之树之上的果实,新神话的出现让我们有了‘宗教术士’的名字。相对的,如果新神话这棵大树倒塌了,宗教术式这一概念和成为宗教术士的人们都会像坠落而腐烂的果实一样消失殆尽。”
“什么……倒塌?消失?这设定好像有点复杂啊??”笙尘学着莉雅.艾尔米勒说着。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平时要多用探针收集情报。”
“我是因伯塞尔,用不了探针的……”
布劳斯压低了声音:“那如果你有兴趣……要不要说给你听听?”
笙尘刚刚欣喜地凑上前去,对方就伸手按住了笙尘,小声说了句话,并从鞋底摸出来一个小东西递给了笙尘
笙尘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那小东西是个微型对讲机,那句话是“隔墙有耳,寻机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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